青痕

【佛八】算尽番外之百年身（上）

番外二：百年身

 

小陈有一个秘密。

简陋的出租房，放了一张矮几，一张折叠床。这屋子实在是太旧了，线路老化的厉害，大功率的电器是带不动的，就连着屋里唯一一盏电灯都会时不时烧掉保险丝。

他把东西收拾好，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，时间刚好。

小陈推开房门，他的那个秘密就站在门口，有些局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用那试探的口吻叫了他一声：“佛爷？”

他目不斜视，大步走了出去，手里的公文包从那人身体里穿了过去。

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，看到这个情景怕是要吓得尖叫起来。

可惜没有第三个人，也可惜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个秘密。

是的，他的秘密是一只鬼。

一个长相斯文，穿着长褂子，带着那傻里傻气圆圆的眼镜，一点也不吓人的鬼。那只鬼的胆子比他还小些，怂得要命，看样子生前是怂死的。

他走下了楼，这屋子真是太旧了，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，稍微用一点力，上头就开始掉灰，他刚走到楼梯口，就听到了雨声。

那只鬼追了下来，始终与他保持约定好的三步距离，“佛爷，外头在下雨，你要带伞啊。”

提醒的有点晚了。

小陈抬头看了看天，雨不大，但下得很缠绵，这样淋着去，不一会就会变成一只落汤鸡。他只能转头回屋去拿伞，经过那只鬼身边的时候，鬼伸出手想要拉一拉他的衣袖，却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收了回去。

这雨下得太久了，说起来，清明马上就要到了吧。

小陈回头看了一眼，那只鬼站在楼梯口，安静得目送他离开，样子有些可怜。春的绿意印在雨中，他叹了口气，好像又透明了一些，快消失了吧？总算要摆脱这只鬼了。

一只胆小的，又格外粘人的鬼。

出租屋后头有一个湖，湖水深不见底，每年都有一两个人淹死在里头，有想不开的人大老远的跑来跳湖自杀的，也有夏天玩水淹死的。

住在这附近的老人们都说，这湖里不干净，水鬼是要找替死鬼的。

这种荒唐的话，当个故事听一听就算了，又怎么会放在心上，何况小陈是个无神论者。

如果没有见到那一天的话。

那一天，他晒在外头的鞋子不知怎的掉下去了一只，他就跑过去捡。那是他第一次去后面，大夏天的硬是凉出了他一身鸡皮疙瘩。

他远远地看了那湖一眼，依稀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湖边上，莫不是又一个想不开的人？小陈犹豫了一会，到底是没去管这桩闲事。

他不曾想到的是，当夜，那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房里。

更没想到的是，他会同一只鬼在一个屋檐下呆了一年。

所幸那是一只非常识趣的鬼，话不多，安安静静的，如果不去看他，就像不存在一样。

小陈喜欢清静，不然也不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。

这只鬼倒也不烦人。

小陈回到出租屋，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争吵的声音，他那屋子里根本没甚值钱的东西，当然不会是什么小偷之类的，他迟疑了一会，弄出动静的，怕只有那只鬼了。

“把八爷送走，张副官，听到没有！”

“不，我不走，佛爷！”

“你在这里，只会拖我后腿，九爷在这就够了，等此事了，我会去欧洲接你。”

“张启山！”

小陈听得一愣，这声音颇为耳熟，他打开门，就见里头像是在播放大幕电影，一个身着军装的人背对着他，他的屋子一目了然，一眼就看到那只鬼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，有些傻愣愣地看着屋子里的那个身影。

光从打开的门缝里照了进去，随着光线的照入，屋子里的影像渐渐消失，那鬼脸色惨白抬起头来看着他，突然笑了起来，有些讨好的味道，露出一个虎牙，竟然有些可爱：“佛爷！”

小陈把门关上，开了灯，橘色的灯光让屋里看起来很暖和。

他无视那只鬼，自顾自的拿了一桶泡面。按照以往，他回到家，这只鬼就会出去，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，他不理他，那鬼就傻愣愣地缩在墙角。

小陈叹了口气，走到他面前：“我不是张启山。”

那鬼勉强笑了笑：“你为什么不是张启山？”

“你已经死了，早些投胎去吧。”小陈不想同他纠缠这个问题，他们为这个问题已经争执了一年，“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看到那个什么佛爷。”

那鬼沉默了下来，站起身，往门外走去，临出门前，小陈好像听到他说了句“其实，我都知道的。”

泡面散发着香味，小陈却突然没有胃口了，他暗自记下了张启山这个名字，打算有空去查一查这个人。如果能找到，就把这鬼带过去，也省得再来纠缠他。

“张启山？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啊？”小吴吃了一惊，压低了声音凑过来，“不会吧，你不是对老九门不感兴趣吗？”

小陈一惊，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念出了张启山的名字，好在小吴是他朋友，这里没有什么外人。他听到小吴这话，心猛地一跳：“你听过这个名字？”

小吴皱起眉头想了想：“在哪看过，有些熟悉，你等我想想。”

小陈好看的眉毛皱起，突然有些紧张。他少年老成，向来沉稳，还是鲜少有这样紧张到手心全是汗的时候，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，窥探了别人的故事。

“啊！想起来了，我在爷爷的笔记里看过，你等等，我去找找。”小吴眼睛一亮，撒丫子就跑上了楼。

店里姓王的伙计给他倒了杯茶：“我们老板这把年纪还是毛毛躁躁的。”

小陈笑了笑，毛躁些好，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，都像他这样，可就不好了。

没多久，小吴就拿了本笔记跑了下来，手里还拿了张照片。他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小陈，啧啧称奇道：“我去！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熟呢，你瞧，你和这个张启山长得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”

小陈接过那张老照片，照片还是黑白的，有些发黄残旧了，但上面几个人的样子还算看得清楚。端坐在正中间的那个穿军装的，和他长得有七分神似，而坐在这人旁边的那个穿长褂子的可不就是他家里的那只鬼？

“你是说……这个就是张启山？那么这个人是谁？”小陈指着那只鬼问道。

小吴皱眉认了认：“这是齐八爷，好像叫齐铁嘴来着。”

齐铁嘴？这名字……小陈觉得有些好笑：“那这个张启山，现在还活着吗？我有个朋友想见一见他。”

“早就不在了吧……我听我爷爷提过这位，在长沙人人都叫他张大佛爷，不过……这个佛爷手段异常残忍，老一辈都不愿提他，我知道的也不多。”小吴觉得奇怪，“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，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？竟然认识这号人物。”

不在了？小陈看着照片背后那个1935年的字样，已经这么久远了，自然是不在了，也难怪那鬼缠着他，莫不是把他当做这个佛爷的转世投胎了？

“也不算认识，只是听过，有些好奇。”小陈笑了起来，“我看他样子是个军人，军人手段不果断残忍些，又怎么能够战场杀敌。”

小吴四下看了眼，他店里生意本就冷清，这个时候没什么人，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：“不是这个！你是四阿公那边的人，也算是老九门的，我和你说倒也不坏规矩。”

提到四阿公，小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，眼瞳里隐约闪着火光。

但小吴却并未发现，自顾自的在说：“之前在长沙，老九门的势力非常大，后来不知道怎么了，有人把土夫子的名单暴了出来，但按照当时的老九门势力，长沙负责人就是张大佛爷，只要稍微做点手脚，也根本不是什么事。但……张大佛爷把老九门的势力拔了个干净，我爷爷也是那个时候迁到杭州来的。”

“那这个齐铁嘴呢？”这个故事听着有几分熟悉之感，小陈揉了揉太阳穴。

小吴惊奇地看着小陈，笑了笑：“真是奇了怪了，你居然也开始好奇了？你说吧！为什么对这个齐铁嘴这么感兴趣。”

小陈啧了一声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：“不愿意说就算了。”

小吴一肘子勾住小陈的脖子，凑过去道：“这个八爷啊，他孤家寡人一个，这次清缴中，他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独善其身的，独自去了欧洲，但后来好像听说在欧洲出了什么事，就没了消息。”

怕不是他想去，而是被这个张大佛爷强行送走的。小陈摇了摇头，他这是怎么了，为什么对一个鬼的事开始上心了？

一个已故之人，无论如何眷念人世，都不该存在。

而他，更不该上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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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故事有一点反转，个人觉得不算是刀，但肯定不甜就对了，结局算是HE？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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